
當「外包」成為了企業趨勢,有人受害,有人受益,而文化衝擊不再是背包客的專利。
電影的主角Todd是美國某家(廉價?)飾品公司的客服部小主管,被派到印度孟買附近的小鎮去訓練將要取代自己工作的外包客服部門上軌道。就如他在片頭跟上司所說:我們公司賣的愛國產品(例如美國國鳥陶瓷飾品、乳酪帽子(?!)之類)主要顧客都是些鄉下的愛國主義份子,當他們打免付費電話訂貨,發現客服專線竟然是害他們失業的印度人接的,情何以堪?這是整部電影酸溜溜的前提設定。
不過初到印度,大部分的笑點還是脫離不了外國人第一次「體驗」印度的各種窘境,應該所有去過的人都能有些共鳴。但其實我覺得Todd算是很冷靜了,例如搭嘟嘟車、跑著追火車、小朋友還主動坐到他身上等等,他都只是略帶詫異地接受,大概只有到達那個「還在施工中的辦公室」,看到會議室裡的牛時,才產生了第一個大爆點:Todd:「那是甚麼?!!!?!」印度主管Pru:「喔,這是我們的客服時間統計機,他告訴我們每通電話花了多久...」(完全對牛視若無睹).....「喔,這隻牛阿!....他大概不小心走失進來的吧」(因為會議室還沒有牆...XDDD)
電影劇情是按著程式走的,對主角來說,他來到這裡,在這部電影中,有兩個目標。顯性的目標,是在他的工作場所中需要解決的難題,用比較數據式的方式呈現,即是把「平均客服時間」從遠本的十幾分鐘減縮到六分鐘以內。不然上司就不讓他回家。他需要訓練員工們突破口音、文化差異等種種障礙,同時也要顧及員工們的上班動力等心理因素,讓全體變得同心一致邁向替上面賺錢的目標。另一個隱性的目標,則是所有「旅行」相關文本的內在設定:當人來到異地,接觸不同思想與環境時,他不但更加理解了那個不同的文化,也同時更加認識了自己。
大體而言,電影的前三分之一呈現了Todd的種種難題與不適應。而當他挫折到最高點(來到一家「山寨」的「麥當佬」,卻發現沒有吉士堡(應該是說牛肉類的堡全都免談吧..哈哈))時,他遇到了一個點醒他的人,使劇情進入轉折。
那位點醒他的美國前輩說:「對許多人來說,INDIA代表著I'm Never Doing It Again。但是我建議你,當你不再想要抗拒他的時候,一切都會好轉。」
我想這世界上可以分成兩類的人,一類便是到了印度而大喊I'm Never Doing it Again。另外一類則是到了印度後,因為不再抗拒,發現自己的生命從此改變。
當然對Todd而言,他必須改變,不然也就沒戲好唱了。於是他遇上了Holi,大打顏色仗,換上了印度衣服,以員工們舒服而本土的方式開始經營客服中心。(員工們開始布置自己的辦公室那幕真得很大快人心,瞬間冷冰冰的隔間被整個印度的繽紛縮影所覆蓋),他開始越來越融入印度的作息,也在和Pru的對話中,反思起自己在美國的生活態度。
Todd和Asha交換角色的「模擬對話」...超好笑...
同時他也見識了毀滅女神Kali的力量。這時一直潛伏的女主角Asha終於躍上劇情線,或許因為電影總是需要點戀情的加料?這也不是甚麼天長地久的愛情故事,卻輕巧地(藉由兩人在濕婆神廟所講述的神話故事中)點出了女性的力量。濕婆的Lingam慾火差點將燒毀世界時,女神的Yoni將其包覆熄滅,而拯救了世界。令我有些欣喜又有些感慨的,則是Asha對待這段辦公室戀情的態度。還好她也不是傻傻愛上外國人而對他產生依賴的那種人,反倒是...某些成分上她也藉由Todd,製造屬於自己的「果阿假期」,一個在未能反抗的世家婚約束縛中,自己能自由決定的小小叛逆。
但最讓我感動的則是他們有關Bindi的對話。Todd終於忍不住問了Asha到底她額頭上貼的那點亮片是甚麼。Asha說,這是第三隻眼睛,幫助我們看見兩隻眼睛所看不見的事情。然而對Asha來說,Todd也成為了她的第三隻眼,因為身在傳統價值中長大的女性,念大學、工作,全都是她自己爭取而來的,而Todd在工作場合中看見了她的能力,使她第一次聽見「Asha甚麼事情都辦得到」。
在所有改變亞洲社會的西方思潮中,我最感謝的就是其對女性自覺的啟蒙了。

Kali女神。「有時後,毀滅也是個好事,她讓事情能夠重新開始」
這部電影翻譯成「世界是平的」,則是從同名暢銷書中有關「外包」等促使企業世界無國界的議題而來。在估狗電影相關資訊時,發現電影導演和劇本寫作者後來又把電影發展成影集了,而且在youtube的留言中還有不少延伸到影集以外,關於種族,關於外包的謾罵。畢竟這個主題很容易因為笑點的不恰當而使影集變得裡外不是人:美國本土似乎有不少因為外包失業而燃起種族仇恨的(藍領)人們,而移民外地的印度人也或許因為影集中因文化摩擦所產生的笑點感到受侮辱。(倒是搜尋outsourced時發現另一位印度裔的加拿大人Russell Peters以他的脫口秀為此名,他在這種文化種族差異的點上就點得恰到好處)
最近也注意到幾個跟印度外包相關的事情,除了客服、寫程式、法律文件等可以外包外,現在連「教數學」和「代理孕母」都可以外包到印度....這其中又有許多爭議,許多可能會令人擔憂的議題。
我覺得除了DVD封面主打「科技新貴、上班族必看,中國跟印度正等著搶你的飯碗」那句「警世標語」將電影連結到現在最夯的企業議題外,裡面所隱藏連結的依然是資本社會的冷酷。電影的最後,主角當然是順著劇情程式開始豐收,開展了戀情,被當地的朋友請了感動的一餐,也在上司巡察時在最克難的環境下締造佳績,「平均客服時間」也終於降到6分鐘以下的目標。但是電影的結局不是員工主管一條心的歡慶感動,而是被告知,印度部門將被撤掉,客服部門再度被移到人工「更為便宜」的上海。上司的一個聳肩,說,沒辦法那裡可以用一個人的工資買20個人的人力,誰都拿他沒輒,就像抱怨的愛國顧客,也無法因為氣憤外包客服而改買貴出兩百多美金的美國國產相同商品。
那些害怕被中國和印度的廉價人工搶了飯碗,或是已經被搶了飯碗而痛恨外族的人們,該痛恨的是那些看似在受益但同時也在被剝削的中國印度勞工嗎?我們警惕自己別被搶了飯碗,於是要在商學院中訓練出不怕被剝削,反而去剝削其他第三世界國家的企業領導人嗎?
我想我該先看看佛里曼的那本「世界是平的」書中「對許多人來說,世界一點也不平」章節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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